醫療投融資：前景豐滿現實骨感
一周前，中國平安旗下O2O健康醫療服務平臺——平安好醫生，A輪融資5億美元的消息不脛而走。鼓勵社會資本辦醫的利好政策不斷推出，“健康中國”上升為國家戰略，激發了社會資本投資醫療產業的熱情。但在資本激情火熱的同時，也有操盤手潑冷水：醫療健康產業投資“錢景”未明，實際操作中更是面臨不少溝溝坎坎。
■新建醫院 瓶頸依然不少
“醫療行業是如此特殊，醫療投資是如此之難，所以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在日前由國家衛生計生委支持，中國衛生雜志社和健康報社主辦的2016中國衛生發展高峰論壇，國壽投資控股有限公司投資總監葉栩彪的一番話引起了業內人士共鳴：“不要看公立醫院一床難求，就認為社會資本能夠輕松地把醫療業務做起來；也不要看公立醫院服務環境不理想，就認為能夠輕松地開展高端服務；更不要想著賺快錢，建個醫院轉手賣掉來獲利。”
“目前醫療投融資市場困難重重，社會資本辦醫遇到的瓶頸問題仍沒有得到徹底解決。”葉栩彪舉例說，“新建醫院遇到的土地成本問題，對于公立醫院來說根本不是事，但對社會資本來講，仍有不少難以逾越的政策障礙。比如，有的地方規定醫療產業用地按同等地段的商業四級來計算，或者地價參照當地住宅類地價，導致土地成本非常高。”
新建醫院建設周期長，大量資金沉淀帶來的壓力，也是社會資本不得不承受的。葉栩彪介紹，社會資本辦醫獲得醫保資格往往要花費很長時間，更重要的是，很多地方醫保基金給社會資本辦醫的份額非常小，無法滿足醫院開銷，獲得醫保資格能夠吸引更多病人，但是額度太小又不得不求助于高端服務，基本服務和高端服務混雜在一家醫院里，服務流程非常混亂。沒有醫保資格難受，有了也難受。
葉栩彪以實踐者的身份介紹，就算社會資本辦醫提供的薪資很高，醫生也未必愿意來，因為專家來到新建醫院后發現，可能只有幾個患者，這對于在公立醫院滿負荷運轉的醫生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資源浪費，因此醫生希望患者多了再到醫院出診。沒有醫生，患者不來；沒有患者；醫生不來，很容易陷入惡性循環的怪圈。
“投資醫療行業，社會資本必然要經歷持續的投入和虧損，是否有底氣一直堅持下去。面對現金流不平衡的壓力仍然敢于投入，是每一個新建醫院都要面臨的問題。” 葉栩彪說。
■PPP模式 資本仍在觀望
“PPP模式，作為政府融資的又一重大改革舉措，指的是政府和社會資本開展合作，但目前的情況是中央力推、政府熱捧，但資本卻在觀望。”盛康控股執行總裁樊燕直指社會資本與公立醫院合作的困境。
“首當其沖就是體制問題，醫院管理涉及多個部門，‘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的事情時有發生。”一位醫療投資人介紹，公私合營項目申請周期往往要1年以上，運營團隊需要持續花大量時間和精力才能獲得審批。此外，各方理念的差異也是一大難題：投資者關注的是資金周轉等商業指標，政府關注的是保障基本醫療服務和社會穩定，而醫院院長關注的是投融資以后能帶來多少資源，“如此多的不同利益訴求，兼顧各方非常難”。
中國醫院發展研究院院長馬進提出，公立醫院政府資金投入不足，其解決方法就是由社會資本提供幫助。但在衛生領域引入社會資本，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社會資本具有逐利性，如何投入具有公益屬性的非營利性醫院改制中值得探討，如果社會資本參與公立醫院改制，逐利性和公益性如何平衡，目前還沒有定論。
馬進說，現發展混合所有制的醫院，只是我國特殊情況下的一種過渡手段，而不是終目的。“政府可以參與混合所有制營利性醫院的建設，但終必須要退出。營利性醫院應該由市場進行資源配置。”他說，營利性社會資本參與公立醫院改制，如果建非營利性醫院，應當采取PPP模式，政府承諾在一定期限內還清企業資金。社會資本到期后要退出，其間可參與醫院后勤服務管理等，給社會資本一個獲取利潤的機會。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財政學會PPP專業委員會秘書長孫潔提出，對于PPP模式而言，政府給社會資本多高的回報，并不取決于政府，而取決于市場。社會資本除了建設醫院，還要負責其后幾十年的運營管理。政府把原來一次性支付的建設費、服務費，變成未來幾十年按照預算支付，這不是簡單地把還款周期拉長，而是對項目本身的一種運營管理。
■ 需做大產業協同
樊燕介紹，通過并購整合醫療產業資源的社會資本，已經表現出了多元化的趨勢。目前可以分為3類：一是醫療系，比如華潤醫療、北大醫療；二是金融系，比如中信醫療；三是保險系，比如中國人壽、新華保險等。這些較大的醫療集團利用自身優勢，整合醫療產業資源，進行產業協同，完成企業的發展戰略。目前，醫療領域的并購無論是金額還是例數，都在并購市場中排名靠前。
無論哪種形式的社會資本，都要經歷融、投、管、退四大，構成完整的一輪投資，資本要考慮利益，必然關注退出問題，也就是回報問題。“從目前來看，社會資本投資醫療很難獲取利益。舉辦非營利性醫院，意味著可以享受醫保資格、免稅、老百姓信任、吸引醫生等好處，但問題是盈余不能分紅。”葉栩彪進一步解釋說，目前，民辦企業還很難接受投資之后沒有回報，即使是國有企業，也無法接受國有資產無法增值。
“如果社會資本辦醫想從非營利性轉變為營利性，同樣非常困難。”葉栩彪說，有的地方提出，把非營利時期賺取利潤的應交稅費補齊，就可以轉為營利性；有的地方要求，把前期全部投入資產捐贈給社會，企業才能開始營利。各地政策尺度不一，沒有可操作性的路徑，隨意性很大。
不過，資本還有一條路就是不退出，而是做大產業協同，以“羊毛出在豬身上”的思路，通過其他方面獲利。葉栩彪說，醫療產業鏈的市場規模巨大，資本瞄向不應僅僅集中于醫院，而是要在產業鏈上齊頭并進，覆蓋從醫藥、醫生、醫保支付，到供應商、經銷商等多個領域。“只要耐得住寂寞，無論投資規模大小，都會有回報。”
